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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锐评

2024-06-02 16:2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北大南门外有一条街,两侧绿槐连岸,每年一到五月便绿浪滔滔。窈窕欹斜的枝桠像一双要在空中相握的手臂,织成一座青春的拱廊街。穿行其中,时常令人惊叹一味绿色竟可以如彩虹般层次丰富。我曾将北大一入五月就生长出的“绿渐层” 一厢情愿地称之为“五四青年绿”。

  对很多心怀“历史意识”的人来说,1919,是一个仿佛只有春夏的年份。

  很少有人会想起1919年的秋冬。

  1919年末,陈独秀的儿子陈延年、陈乔年赴法留学。在法国梧桐金碧浓郁的背景里,两兄弟换下长衫布衣,身着笔挺的西装三件套走向码头。陈独秀含泪望着一双血脉相连的“法兰西绅士”,镜头在《觉醒年代》主题旋律中随着视线摇远,与他们不到10年后赴死的画面渐渐重合——两个儿子衣衫破裂,满身血污,走向刑场的步履铿锵,一如他们当年走向那诞生了巴黎公社的国度。他们在温暖的阳光里回首,在肃杀的刑场上微笑,一生一死的回望,宿命一般地洞穿了这位父亲的眼眸。

  脚镣拴着长长的铁链,拖曳在刑场的土地上,发出沉重的金石之声。脚镣拴在陈乔年嶙峋的足踝上,他在金石之声里赤足踏过刑场上的鲜血,血泊中漂着两朵艳丽的桃花——他殉难的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如今的龙华烈士陵园,至今仍是上海赏桃花的胜地。鲁迅在给颜黎民的信中曾写道:“说起桃花来,我在上海也看见了……至于看桃花的名所,是龙华,也有屠场,我有好几个青年朋友就死在那里面,所以我是不去的。”

  “龙华千古仰高风,壮士身亡志未穷。墙外桃花墙内血,一般鲜艳一般红。”《觉醒年代》于一镜之内摄入了血与桃花两个意象,不知是否就是受到了这首曾题于狱墙上的革命诗抄的启发——出书斋入监狱,视牺牲若等闲。

  《觉醒年代》以自新文化运动到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求索历程为经纬,令思想启蒙、文化革新、知识分子理想求索等一系列命题相奏鸣,谱写成一曲深邃而恢宏的交响。壮气少年,在其中击筑饮酒,易水剑歌。

  《觉醒年代》的故事开始于《新青年》创立的1915年——这一年,陈独秀36岁,李大钊26岁,鲁迅34岁,胡适24岁,邓中夏21岁,毛泽东22岁,周恩来17岁,陈延年17岁,陈乔年13岁。在这个今日之北大学子还在埋首书斋的年纪,19世纪末年生的学长前辈们,已经矢志倡新文化、弘扬真理、启发民智、救国兴邦,体验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同呼吸的千锤百炼。

  因在街头演活报剧宣传新文化,陈延年被守旧派逮进监狱。陈独秀在家摆酒庆祝:“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要想寻找真理,坚守信仰,进监狱出监狱只怕会是常态。”而随着思想启蒙的先声最终汇入民族解放的洪流,曾自戒“二十年不谈政治”的陈独秀,也终于与儿子在家宴上共举一杯“我也是立志要为国家献身”的“赔罪酒”,眼看着他们将一抔热血荐了轩辕。

  那些被刻上烈士纪念碑的姓名,大多以青年之身舍生取义;而故事里一个个风骨可爱的文化大师,也在谢幕戏的字幕里,把波澜壮阔的一生拓入了寂寂卷帙。

  《觉醒年代》立意宏大但绝不空泛,但其艺术性却远远超越了应制的要求——这依赖于对人物入木三分的揣摩。主人公尽是教科书级名人,却毫无说教气息,个个生动鲜活、幽默多面:

  蔡元培在张勋复辟失败后开心地着背心短裤泡脚,悠哉巴适地唱《汉津口》,洗脚水踹得到处都是;招蜂若“黄蝴蝶”的胡适跟“女诗友”们在办公室里笑谈美人僵尸、补充维C;陈独秀面对要“消灭家庭”的无政府主义儿子气得撂下一盘包子——“陈独秀先生带来的……高君曼女士蒸的!”……

  编剧团队里大多为党史专家,但剧中人从来不似从档案中走下来的,而是从土地里、飞雪的红楼里长出来的。

  将白纸黑字的缄默姓名,拓进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里,依赖的是极度饱满充实、细腻丰盈的镜头语言——陆征祥递给顾维钧的臭豆腐吐司、被不满生父的陈家兄弟调包成癞蛤蟆的著名徽菜“荷叶黄牛蹄”……主角在屋内高谈阔论、改变历史,窗外渌水白鹅,珊珊可爱;李大钊经历着救国理念的思想巨变,镜头却直接移向了他小臂上的一只蚂蚁,在生着细密汗毛的皮肤上艰难攀登,配乐是铮铮的古琴曲《流水》。这种饱含人文关怀的眼光,一面航拍中国,一面微观万物,留白处填满隐喻典故,盈满广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赤胆忠心、侠骨柔肠。

  剧中的用典,有的是明晃晃的诗意:蔡元培邀陈独秀出任北大文科学长,被客栈外写生的外国女画家画下的场景,直接重现三顾茅庐、程门立雪;钱玄同在白雪红梅、琴声悠悠的陶然亭请陈独秀喝过的热花雕酒,这幕高山流水遇知音,在五四运动后的冬天,与陈独秀出奔前钱玄同以体温焐热的那碗烫着同一味故人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等我一下,我去拿酒——酒,花雕酒!你喝过的那种!”

  有的则是在文化、历史隐微处,钩沉独辟出的文学想象——《觉醒年代》里的主要角色虽有不少是男性,却有大量落泪的戏份,这种“泪沾襟袖”诉说的情感,比“硬汉”式的怒吼壮誓来得更加暗涌昂扬。

  对于五四运动,《建党伟业》中表现过令人热血沸腾的“火烧赵家楼”,《我的1919》里,顾维钧在巴黎和会上慷慨力辩:“中国不能失去山东,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而《觉醒年代》虽将五四运动的来龙去脉剥得肌理分明,考证细节到“林长民在电报处的同乡”,情绪大高潮的表达却刻意避开了耳熟能详的历史高光点,选择落脚在了发言前夜顾维钧的梦境:

  外交使团坐在地上彻夜等候美英法意首脑的回电,无望中,顾维钧望着墙上的凯旋门油画,苦笑着聊起用来举行法国国葬的凯旋门。顾维钧说,自己曾梦见北京前门变成了凯旋门,凯旋的使团被万民环绕,顾维钧陶醉在锣鼓喧天、喜气欢腾中,最后被崩到脸上的鞭炮屑疼醒,惊觉不过是一场梦。几位即将被推上耻辱柱的“英雄”在沉痛的男低音哼唱中恸然落泪。

  更令人绝倒的,是对李大钊命运的暗示:李大钊站在天桥戏园二楼准备撒《北京市民宣言》,台下演的正是《挑华车》——高宠对战金兀术,连挑十一辆华车后力竭战死。武生仰天倒地,壮烈身死,李大钊同时落下热泪,手捧传单哭得难以自持。这蕴藉深厚的精准用典,堪及电影《霸王别姬》里引入的《思凡》。千年前后,如此相似的哀怨、相似的忠烈,力透悠悠青史。

  详密的史料基础,辅以有血有肉的艺术想象和极具深情的文学观照——《觉醒年代》打开了主人公的生命,敞开了他们早已被雕铸成金身铜像的身体,为观众描绘血液奔流的形状、心脏搏动的力道。

  剧中人的思想转折、道路聚散,书写克制的,有陈家父子在一次次误会、呛声、试探之中终于消除芥蒂,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文人气的,有胡适与“南陈北李”日益分道扬镳,最终在山野间碰杯吟出李杜友谊名句,“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悲壮的,有陈独秀在五四期间上街,看到北大变成了监狱,爱国学生在校园里身陷囹圄,精神世界天塌地陷,最终从红楼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掷地一句:“共和死了!我不会死。”

  李大钊在《新青年》上发表的《青春》一文中,曾言“以吾人之青春,柔化地球之白首”。《觉醒年代》中,李大钊和陈独秀在饿殍遍野、黄云惨布的天津卫对着同胞宣誓建党:“为了他们能够拥有人的权利、人的快乐、人的尊严!”

  誓言起时,画面中响起了女童哼唱版《国际歌》——在清纯鲜嫩的旋律之中,前仆后继的盗火者逆风前行、以身为炬,将明亮壮美的青春烧作天地间唯一的光,滴落的血泪烫醒了铁屋中昏睡的奴隶。古老而满布疮痍的山河像血淋淋的胞衣,里面正孕育着一个方有轮廓的新生儿。他正在苏醒,他正在觉醒,他正在睁开那双黑夜给他的黑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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