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白蛇》系列导演黄家康:我本想照搬外国模式,后来发现这样是追不上人家的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定格动画制作的一般过程 动画《白蛇》系列导演黄家康:我本想照搬外国模式,后来发现这样是追不上人家的

动画《白蛇》系列导演黄家康:我本想照搬外国模式,后来发现这样是追不上人家的

2023-06-26 09:4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文/观察者网 阮佳琪】

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评委见面会后,曾执导动画电影《白蛇:缘起》《白蛇2:青蛇劫起》的中国香港导演黄家康,以金爵奖动画片单元评委的身份接受了观察者网的采访。

两年前,与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原厂长、中国著名动画导演常光希的同台,是黄家康在上影节一次念念不忘的难忘经历。

左为常光希,右为黄家康 图自@电影白蛇2青蛇劫起

如今以评委身份回归,作为一名曾收获不俗票房和口碑的中国新锐动画导演,黄家康更关心一部作品在情感上能否打动观众,“比如国外评委可能对中国文化不了解,但这不是门槛。我们要用普通观众的标准看待作品,用共同的情感语言去考虑,评判作品最重要的就是情感能不能打动人。”

在这样的标准下,他对今年入围动画片单元的5部作品都充满了期待。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入围的中国动画电影《钟馗》还是一部基于中国传统神话IP改编的作品,影片讲述了少女“初九”偶然发现河阳城主是妖怪而被追杀,恰逢地府捉妖天师钟馗出手相救,从而立志降妖除魔并拜钟馗为师的故事。

黄家康认为,在传统IP改编上,如何既能符合当代观众的价值观并且避免“魔改”,相当重要。

他分享自己制作《白蛇》系列时的心得,“小白小青两姐妹,我觉得大家都清楚故事里的人物关系,但她们具体去过什么地方、具体做过什么事,可能对于非粉丝的那些普通观众来说是比较模糊的。我们就要找出这些观众会认为你在魔改的那根‘红线’。”

保留普通观众对一个传统故事有着共同认知的关键词,再围绕这点根据当下观众的价值观和审美喜好进行改编,这是黄家康找到的“万能公式”。

《白蛇2:青蛇劫起》以白素贞永镇雷峰塔作为故事开端

过去几年里,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白蛇缘起》开始,再到《哪吒之魔童降世》《新神榜:杨戬》,国产动画电影几乎清一色都将创作方向对准了中华传统文化IP。

被问及这一选材方向是否已经让观众出现审美疲劳、题材红利正在消耗殆尽,黄家康从个人角度表示赞同,“我们能挖掘的、能够想象的传统题材,很多都已经拍过了。”

不过他也补充道,当下国产动画电影正变得日益丰富多元。“我看到很多创作者在做出改变,比如《深海》,还有今年暑期档即将上映的《长安三万里》以及另一部校园题材作品。”

黄家康坦言,他认为国漫作品以传统文化IP为主要创作方向,其实是市场主导的结果,“从商业角度来说,拍神话题材也许比较保险,其他题材可能会不卖座。”

但他相信,无可否认的是,所有创作者肯定都希望选材方向会越来越广阔,未来观众一定也会看到越来越多的除了神话题材以外的国漫作品。

《深海》、《长安三万里》宣传海报

说到《深海》,黄家康特别提到,这部于今年贺岁档上映的动画片在影评上虽然显得非常两极分化,但他仍认为这是一部很特别的佳作,“它就是勇敢地做了一些不一样的题材,关注到了很多不同的人群。田导(田晓鹏,曾创作《大圣归来》)的一些表达方法是前卫的,体现出我们的创作者仍然是充满活力的。”

《深海》是田晓鹏历时七年筹制的回归之作,但最终收获内地票房9.19亿元,与上映前的高预期仍相距较远。

黄家康则表示,判断一部电影的好坏不是单纯看票房成绩,《深海》票房不如预期有多方面的原因,而且他认为创作者不会因为这样的结果而犹豫,反而会更坚定地往不同的创作方向上发展,“我们看到还是有很多观众喜欢这种题材的,只是我们在很多表达或其他方面可以继续加强,这很正常。”

在观察者网的采访中,黄家康还想特别表达一下自己对于所谓“爆款”的看法,他认为应该更加包容或者接受“不同的电影会有不同的命”。

“电影不可能每一波都有爆款的,所谓的我们最近‘没有爆款’了,其实在我看来是常态,反而每年都有爆款我才觉得是不太科学的。”他说,“出现爆款是一个很多因素积累而成的结果,可遇不可求。我们在创作的时候不会想着怎么设计一个爆款,只会创作一个希望观众都喜欢、我们自己也喜欢的作品。”

除了题材上的变化,近年来动画电影也在试图打破“低幼化”的审美标签,“全龄化”属性明显增强。

黄家康表示,作为创作者自然是希望作品的受众是全龄段的,所有观众都能沉醉其中。但在具体处理上,他认为创作中仍要首先考虑作品的第一受众是谁,再辐射到其他群体,这是创作者应当谨慎思考的。

“假设一部作品的第一受众是年轻观众,那其中的暴力或爱情元素就会将孩童推开。一种题材想要同时让成人和小朋友都能看其实挺难的,但最起码我们不拒绝任一人群。”

从这个角度来看,黄家康认为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今年年初推出的原创网络动画短片合集《中国奇谭》就是一部老少咸宜的“全龄化”优秀作品。

他说起自己最喜欢的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我们成年人能体会到其中关于‘打工人’的内容,小朋友也不会看不懂,他们看到的是小猪和理想的故事。”

《中国奇谭》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

至于《中国奇谭》曾遭举报“剧情恐怖、暴力不适于儿童观看”,黄家康表示不认同。

作为一名2岁孩子的父亲,他自己也很关注动画片对孩子成长的影响,但同时他认为家长适时的引导对孩子更重要,“我觉得我们要考虑现实的情况,现在的小朋友比以前要早熟的多,他们能看到的东西有很多。我们做家长的应该加以引导,而不是阻止他们看什么,阻止是阻止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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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表现形式上,《中国奇谭》将水墨动画、剪纸动画、定格动画等中国传统动画的看家本领带回到观众面前,勾起了众人的童年回忆。也有观众感慨在动画电影工业化不断推新的当下市场,这样的传统风格似乎被边缘化,成了“老古董”。

黄家康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视效再先进都只是一个包装而已,而且优秀的水墨动画,其技术难度并不比其他创作方式简单。

“我们的水墨动画有过很辉煌的历史。我自己最爱《哪吒闹海》,现在还经常看。”黄家康说起自己入行的原因,“小时候看,感觉很震撼,让人热血沸腾;长大了再看,能感受到更深的含义。经典之所以是经典,是因为它让不同年龄的观众有不同收获。”

《哪吒闹海》

即使当时的技术条件有限,国漫前辈们仍然可以完成自己的表达。这也让黄家康懂得,技术始终只是手段,通过想象力去创造新的世界才是关键,吸引观众的致胜点在于剧情。

近年来有些国漫作品就有着“画风绝美,故事稀烂”的评价,黄家康也承认这正是动画圈所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好编剧太难找。

“编剧这个问题大家天天说,但是动画圈更难。直白点说,写电视剧写电影都比写动画赚钱。最后比较悲哀的是,导演开始自己写剧本了。”

这一代动画导演所要面临的困境,似乎还有包括人工智能高速发展的“围剿”,前不久已经有游戏公司大规模裁员原画师的消息传出,一时之间可能受到影响的各行从业者人心惶惶。

不过,黄家康并不惧怕AI带来的变革,也不担心自己的工作会被AI取代。他认为AI归根结底只是一种工具,在目前的实际应用中很难准确地解决具体问题。

他进一步表示,“从我过去20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其实我们经历过好多科技发展,比如从二维到三维。每一次都在说我们会被替代,但从结果来看并没有,这些科技只是提升了我们的效率,最后作品靠的是我们的大脑。不要害怕或者拒绝科技,要利用它。”

在来到内地投身国漫动画制作前,黄家康曾在香港三大动画制作公司之一的“意马动画”工作了将近十年,与许多国外团队合作制作了《绿灯侠》《阿童木》等动画作品,这段经历也让他对中外动画团队在工作模式上的区别颇有感触。

他介绍称,国外动画团队会在一个已有的较为完善的工业体系中创作,而国内的动画行业还在发展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大家习惯了怎么有效怎么做,说白了有些“野蛮生长”。但这也各有利弊,国外团队更像是在遵守一种规矩,而国内则更有冲劲,一直在创造。

黄家康还说起,他原本想在国内照搬国外动画制作的模式,但后来发现,一方面双方存在文化差异,另一方面他也明白了追在别人后面是永远无法超越对方的,“我们现在就是把这些方法加以自己的理解进行改良,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比他们差。”

不过在IP衍生业务上,黄家康直言国内还有“很远的距离”需要努力。

“为什么我们还差得很远,以美国迪士尼为例,我曾经去学习过他们整个商业模式,他们的动画片其实相当于是一个广告,票房并不是主要收入,衍生产品和迪士尼乐园才是。”

他认为,IP衍生品的背后,其实是包括供应商、产品设置、销售渠道等在内的一整条产业链的形成。“我在创作《青蛇劫起》的时候也做过一些手办,但是我们发现要想把电影里面的一些神韵、动作还原,从工艺上来说很不容易,做出来以后我们也不太满意,也不太好去推出市场。”

黄家康说,IP衍生品是动画作品收入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国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需要一定时间,但无论多困难,终究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以下为采访实录,观察者网就受访者的措辞语序略有整理。

观察者网:和过去曾引发热议的《大圣归来》《白蛇缘起》等中国动画影片一样,此次入围的中国影片《钟馗》也是对中国神话角色进行二次创作。基于中华传统文化IP改编,几乎是近十年来很多中国动画电影的取材方向,您认为这样的题材红利还在奏效吗,还是观众们已经出现了审美疲劳?

黄家康:非常尖锐的问题,其实我个人也有这种同感。作为创作者也是,我们能挖掘的、能够想象的传统题材,很多都已经拍过了。

我看到很多创作者现在也开始有了变化,比如说《深海》。包括今年暑期档,有两部电影都不是神话题材的。一部是长安三万里,它是一部讲述历史人物的电影,另外还有一部是校园题材的作品。可以看到,国产动画电影的题材是慢慢往多元化的方向去发展的。

坦白说,我觉得这是市场主导的结果。如果我们拍其他题材,观众可能不喜欢的,不卖座。从商业角度来说,拍神话题材也许比较保险的,因此可能就会有更多这类作品的产生。

但是我相信,所有创作者也希望我们的题材选材方向是越来越广的,这个是无可否认的。所以我相信,未来应该会看到越来越多,除了神话题材以外的一些国产动画电影作品。

观察者网:都说《大圣归来》(2015年)开启国漫崛起之路,但在《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年)之后,似乎鲜少再出现口碑非常炸裂的大爆款级别国漫电影,包括今年贺岁档期待值很高的《深海》最终票房成绩也与上映前的高预期相距较远。您认为国漫电影陷入短暂沉寂可能是什么原因或因素导致的?或者说《深海》这种电影没有完全获得市场认可的原因或者因素是什么?

黄家康:首先我认为《深海》它是很特别的电影,它的影评可能比较两极分化,我身边很多观众都很喜欢这部电影。它其实是很勇敢地做一些不一样的题材,它关注到很多不同的人群,在我眼里它依然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电影。

有的时候,我们判断一个电影不纯粹是考虑票房。我个人还是很信任田导,他愿意走出这一步,做出那么了不起的电影,我觉得他的一些表达方法都是前卫的。在我看来,我觉得这表现出我们的创作者仍然是充满活力的。

《深海》票房不如预期,它有很多原因,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创作者会因为这样的结果而产生犹豫,反而更坚定了,因为我们看到还是有很多观众喜爱这种题材的,可能很多表达或者其他方面我们可以加强,但是这个我觉得很正常。

不过这边我也想表达一下我的看法,其实电影这个东西它不可能每一波都有爆款的,这太难了。真人电影也好,其他国家的电影也好,我们不可能每部作品都得到观众喜爱的,所以我们应该要接受,或者说包容,不同电影有不同的命。

然后我觉得观众应该给予更多包容的心。我们也不想每个电影都是一个模样,都是希望情绪很饱满,特效堆得很多,还必须要看到很搞笑。其实电影本身是多元化的,我们希望看到很多多元的东西,所以现在所谓的我们“没有出现爆款”,其实在我看来这是常态,反倒是每年都有爆款我才觉得是不太科学的。

我觉得出现爆款是一个很多因素积累而成的结果。但是我们创作的时候不会考虑怎么设计一个爆款,我们只会创作一个希望观众都喜欢、我们自己也喜欢的作品,爆款其实是可遇不可求的。

观察者网:可以看到很多口碑票房双高的国漫电影都在进行“全龄化”进阶,儿童观众能看出童真,成人观众亦能品出人生百态,这会是国漫电影创作的趋势吗?在实现的过程中存在哪些难点?

黄家康:作为创作者我们肯定是希望作品受众是全龄段的,能够让所有观众都能欣赏的。一开始我们大部分观众都认为动画电影只能给小朋友看,后来我们特意拔高了一点,让观众知道原来动画电影也可以给青年人看。

我觉得最关键的是,我们做这种题材时还是要考虑第一受众是谁,然后再辐射到其他人群。一种题材同时让成人和小朋友都能看其实挺难的,但最起码我们不拒绝其他人群。

假设我们先给年轻人看,但可能是一些对于小孩子来说有些暴力或者有爱情元素的题材,那这就会把小朋友推开,我觉得创作者们会对这种情况谨慎考虑。

观察者网:今年是中国动画电影诞生100周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年初为此推出了一部实验性动画短片《中国奇谭》,水墨动画、手工剪纸动画、定格木偶动画等传统美术风格悉数回归,勾起了很多中国观众的童年回忆,您有关注这部作品吗?您最喜欢哪一集,哪个表现风格?就像您刚才说的,动画做全龄段的一些困境,《中国奇谭》当时也被部分观众指责不适合让小朋友观看,您怎么看?

黄家康:这个观点我不是特别认同,《中国奇谭》其实挺老少咸宜的,我认为是没有儿童不宜的内容。我自己也有一个两岁的孩子,有了孩子以后,对于小朋友成长过程中到底给他看什么作品,我也很关注。

但是我觉得我们要考虑现实的情况,(作为家长),我们要了解现在这个世界他们能看到的东西有很多,我们的小朋友比以前要早熟的多了,不像我们以前觉得小朋友什么都不懂,现在他们可懂了。

所以我觉得认为,(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给孩子们加以引导,而不是阻止他们看什么,我觉得阻止是阻止不了的。

我觉得《中国奇谭》非常成功,而且是我觉得能达到全龄段的一个作品。我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样,都很喜欢《小妖怪的夏天》。

以这集为例,我们成年人能体会到它其中阐述的关于打工人之类的内容,小朋友看到的是小猪,还有理想的故事,我觉得不妨碍小朋友对于西游记的理解,小朋友不会看不懂或是有什么理解障碍。

其他的我也很喜欢,个人最喜欢这一集,我觉得他用了一个比较新的角度去讲述我们家喻户晓的西游记的故事。

观察者网:也有观众感慨在电影工业化不断推新的当下市场,动画电影也在追求更先进的视效技术更新,像水墨动画、定格动画这样的传统风格被边缘化了,您如何看待这样的观点?

黄家康:我不太认同这个观点,首先像水墨动画也要很高的技术,但我个人认为一些视效没有为故事服务的话也是无效视效。我觉得观众也是同感,可能第一眼看到会很新鲜,觉得很厉害,但看了5分钟都不是在讲故事的话,大家就不一定喜欢了。

我有一个很大的感受是,观众进步得很快。以前你给他看,他觉得ok了,这值得他花30元去电影院。但现在再看,他会觉得很无聊了,他要那种能让他看哭、看笑的。

我觉得这种视效其实是一个包装,我们不能只局限于很炫酷的。包括你刚刚说到的水墨动画其实也可以很酷炫很好看,而且技术要求也很高。我觉得不管是视效还是其他技术,都只是表面,看电影还是看故事、看情感。

观察者网:如今通过国漫电影打造中国原创IP产业生态也变成了一种流行,比如成熟影视IP与时尚消费行业、文化创意公司进行跨界合作,让影视投资的营收途径不仅限于票房回收。据您了解,目前的中国原创IP开发的情况,以及和美国迪士尼这样非常成熟的开发体系相比,我们还有多远的距离?

黄家康:好远的距离,我们实话实说。我们很多朋友都说你们在票房之外其实要多点衍生品,能帮助收入,但其实我们不是不做,而是做了,但是没有如预想那样带来很多收益。这包括很多因素,包括供应商,产品设置,包括我们的销售渠道,这是一条产业链的事。

为什么说我们还差的很远,就以迪士尼为例,我曾经拜访过迪士尼,也学习过他们的整个商业模式。咱们可以理解为,他们的动画片其实是一个广告,他的票房不是最主要的(收入),但是他们的衍生品,还有迪士尼乐园是。坦白说,我们看到他们的某个产品觉得“好喜欢”,那是因为他们的产品设计得很好。

我在创作《青蛇》的时候也做过一些手办,但是我们发现要想把电影里面的一些神韵、动作还原,从工艺上来说很不容易,做出来以后我们也不太满意,也不太好去推出市场。

这是个很小的例子,反映的是我们的产业链还没有(形成)。我觉得这需要时间,而且这一步也必须要走。因为我们做动画,除了票房,像IP衍生品是最主要的,从其他国家的情况来看也是很重要的,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在《白蛇缘起》系列中,您如何将一个现有传统IP改编成让如今的观众更能接受的价值观,这个过程中有什么经验或心得吗?

黄家康:我们在改编过程中其实相当于“重新包装”,但是不能魔改,我们很担心观众在观影中会产生“这不是我理解的白蛇”这样的想法。我自己的小小心得是,改编中要保持对IP原有的人物关系,但是他的形象、他做过的具体事情,观众可能不一定能记得住。

比如小白小青两姐妹,我觉得是个人都清楚这个角色是什么,但是她们去过什么地方,她们的形象是什么,其实是有点模糊的,所以我们要找出什么是会让观众觉得你在魔改的“红线”。

我们首先会找出那些不是这些IP资深粉丝的普通观众,他们一听到这个IP以后能想到的最重要的关键词是什么,然后我们保留这个关键词,再在其中进行挖掘,根据现在观众的审美进行改编。

前些年您参与了《绿灯侠》的动画制作中,和国外动画团体合作,这段工作经历对您有什么影响?

黄家康:我觉得非常宝贵。首先我们看到他们怎么对待自己的IP,像《绿灯侠》它是有很多系列的动画片,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他怎么(对IP元素)做保留的,什么是创新的,如何在满足现有粉丝群体的同时又能吸引新的观众,他们都有很深的探索,我学习到很多国外同行如何对IP的运营。

当然这个过程和我们其实很不一样,国外很多是流行题材,改编自漫画;我们更多是传统题材,很多来自于书里的经典故事,所以我们的工作可能会更多一些。

比如说之前我们也参与过一个项目,日本的《阿童木》,当时的改编其实不是很成功。我们要卖去美国,就对这个角色做了很大的改变,他的头发是尖角竖起来的,从二维做成三维以后,日本观众觉得这个不是他们所了解的阿童木就不要看。所以我们确实要把IP的重要元素提炼出来。

和在国内的工作模式有什么区别吗?

黄家康:我觉得我们会展出结果多一些,国外会展出一个系统多一些,因为他们已经有比较完善的工业体系了。

说直白点,我们比较野蛮生长,我们怎么简单怎么来,怎么有效怎么来,我们不太讲系统,因为我们(在动画行业)还是在发展中,所以发展过程中我们把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先撇开,我们就一股劲干,就比较有冲劲。他们可能很多是在走已有的路,并且立了很多规矩,但是这种规矩其实对我们不一定合适。

我觉得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是在变化,我们在创造,他们是在遵守一个规矩。过去我和国外艺术家合作的时候,我当初想的是他们有什么我们学习什么,我们把这一套搬过来,然后带入内地发展,我们可能可以追赶上他们。但后来发现不行,因为我们有文化差异,我们学习别人,永远在别人后面追是追不上的,所以后来我们把这些方法用自己的理解加以改良,我觉得现在我们不比他们差。

现在AI技术已经相对成熟了一些,您在工作过程中会使用AI工具吗,您认为AI技术会对动画产业有哪些根本性的影响?

黄家康:其实我们都夸,艺术它离不开科技,我们现在已经脱离了纯粹用手来绘画的过程了。

从我过去20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其实我们经历过好多科技的发展,从二维到三维,然后我们也会有一些动物演员,然后要立体。我们每一次都在说我们会被替代,但我觉得从结果看我们没有被替代,只不过这些科技提升了我们工作的效率,它替代了一些很繁琐的工作。

比如说,以前二维的每一笔都要自己画的,后来有了三维电动动画,但二维动画师他确实也要面临一些进步、改变,他要学习使用三维。看上去我们每次都会很恐惧,但最后都要适应这个变化。

我们要知道这些都是工具,最后还是靠我们的脑子,我们不能只守住自己的手艺,更多要创作。我们不能害怕或者拒绝科技,我们要在利用它,用它做出好的作品。

AI现在参与到您工作中的哪些流程?

黄家康:其实是很多的,但是真的达到应用层面就没有很多了。举个具体的例子,我们曾经让AI帮我算工作的进度表,我们一般都用GPT去算,我要花多少个月多少钱给我弄个进度,这个它能做出来,但是很笼统,它有很多具体问题没有解决。

我们也试过用AI帮我写个大纲,它在早期确实是有帮助的,但是我的电影它不是个模板。GPT在做重复工作的东西上是很有优势的,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就很难了。我要它生成一些设计图,或者一个怎么样的角度,它都是拼凑出来的,很难很准确。目前它看上去更适合一些前期开发的工作。

早期您是一名画师,后来才转型做了动画导演。这种转换有什么区别?对您来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黄家康:挺大区别的。其实有点像电影里面从演员变成导演,因为我们做动画师他就像演员,他就是拿到一个剧本,某个镜头我们怎么演,他演出来了;动画导演是方方面面的,他要的技能是很综合的,包括电影剧本、场景设计等等,我们要创造一个世界,然后要跟很多艺术家去协同。

我很感恩曾经有一段做动画师的经历,让我更懂得演戏,这样做导演的时候就已经懂了一大半了,对角色转换是很有用的。

动画电影我觉得要结合三方面,一个是艺术,还有一个是科技,还有管理,这三个缺一不可。没有科技完成不了艺术,没有艺术再高科技也不行,没有管理钱就哗哗哗地花完,这可能都是动画导演要的一个很综合的能力需求。动画师的能力就比较单一,只要把这个镜头画好就可以。

您未来或者现阶段的创作中,在关注哪些题材或者哪些议题吗?

黄家康:我很关心当下的情感。特别是在疫情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的改变,我们更珍惜眼前的事情,更珍惜我们每一次的见面,对吧?可能也是随着我年龄变大了,我觉得人与人的情感是我所关注的。

另外一个也是刚刚说的,我的孩子现在两岁了,动画片对孩子成长的影响,我也比较关注。

在您看来,什么是您判断一个成功改编作品的标准?

黄家康:我觉得首先要让我觉得(改编)是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做到这一点还是离不开我们对现在观众的一些观察和理解。因为传统故事就那么一个故事,其实大家都很熟,但是你怎么能把一个传统故事与我们现在的观众有一个关联。

比如说《青蛇》里面的小青,我们在讲执念,我们现在很多人都在聊要不要“躺平”、聊“佛系”,但我觉得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追求的。我们整个国家能够几千年文化(延续)下来,虽然生活一直在变化,但是所关心的东西其实都很现实。

您作为评委看待作品时所关注的角度,和您作为导演时有什么变化?

黄家康:我其实分得挺开的。我自己的项目,我肯定是尽量要求比较高。但我作为一个观众的话,我要求挺低的。

所谓要求很低,是我会变回一个普通观众去感受电影,我能看明白吗?情感能沟通吗?因为我觉得电影就是一个很朴实很大众的一个艺术品。

说直白点,如果他讲的我看不懂,让我没有情感波动,那我觉得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作品,就是哪怕他很炫酷,各方面可能都不是太打动我。

编剧人才是不是动画行业非常稀缺的,比如最近的《蜘蛛侠:纵横宇宙》,画面很炫酷,但剧本像是AI写的。您觉得这个问题在国内是否也很突出,应该怎么办?

黄家康:(爆笑)我也看了电影,说实话我觉得它比较新鲜,挺炫酷的,但是我看了感觉确实有点累。

编剧这个问题好像是大家天天都在说的,包括整个电影圈都是,但是动画圈可能更难一些。直白点来说,我有很多编剧朋友,他跟我说的是,我要是做编剧,我写电视剧写电影比写动画赚钱,而且写动画要花很多时间。

这就导致我们的(圈内)循环很差,因为不赚钱就没有人愿意进来写,最后比较悲哀的情况是,很多时候就导演自己写了。有心在动画电影里面创作的人,有还是有的,我们也需要给他机会,给他更多时间。

如何看待今年《灌篮高手》、《铃芽之旅》等日本动画电影的大爆?

黄家康:我都看了,我很喜欢。我是个非常死忠的《灌篮高手》迷,他满足了我的所有期待。它厉害在,不仅是还原了漫画里面的内容,还给了我一个新鲜的角度讲故事。

《铃芽之旅》我也很喜欢,他在讲灾难讲地震,我觉得是比过去两个题材更(让我)有感触的。这一部(导演)新海诚找到了个人成长,比爱情更打动我。

确实,人家是国宝级别的导演,真的厉害。我觉得他们很懂观众,有情怀,他不是吃老本,他们是有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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