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万种酒吧老板娘和伪装的小奶狗互相拉扯 |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 九街广场是酒吧街吗 › 风情万种酒吧老板娘和伪装的小奶狗互相拉扯 |
(已完结) 第1章 东风里巷是东辅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每当夜幕降临,这条巷子就会变得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时间才刚过晚上九点,按理说应该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段,然而位于巷子最末端的那栋复古式红房子建筑像是和整条街有壁一样,无论别家酒吧如何热闹喧哗生意兴隆,这间名叫“南桥”的酒吧却总是无人问津生意清冷,可谓是相当的不食人间烟火。 但就这么一间凄凄冷冷的酒吧,却偏偏是这条街上存在时间最长的一间酒吧。 于是乎,“南桥怎么还不倒闭?”这个话题成了这条街上所有酒吧老板心里共同的疑惑。 答案只有南桥酒吧的老板娘陈知予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客人已经成了南桥酒吧的常态,陈知予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清冷。 酒吧外灯红酒绿,酒吧内光影暗淡,陈知予坐在吧台后的长脚凳上,被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紧致,一条腿自然下垂,另一条微微屈着,将穿着黑色皮靴的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 悬挂在吧台上方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光影下的女人红唇妖娆媚眼如丝,黑色的波浪长发如墨般漆黑浓密,眉宇间尽是风情万种,绝代风华。 整条酒吧街的人都知道,南桥的老板娘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一颦一笑皆是人间绝色。 不少人都猜测,南桥至今为止还不倒闭,或许和陈知予长得美有关系——隔三差五,总有豪车停在南桥的门口,车开走后,原本已经到了倒闭边缘的南桥还能再继续苟活一段时间——长此以往,少不得流言蜚语。 今天晚上,南桥酒吧的门口,又停了一辆豪车。 除了这位豪车车主之外,偌大一间酒吧,总共就只有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个身形修长、长相俊朗的年轻男人,身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一进酒吧就朝着靠东的那张摆在落地窗前的桌子走了过去,落座后,点了杯柠檬水,然后便没有了其他要求,安安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的街道。 既然顾客没什么别的需求,陈知予也就没再搭理他,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位野生顾客的存在。 她的注意力全在豪车车主身上。 车主坐在她的对面,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量矮小,却练了一身的腱子肉,长相平平无奇,打扮的却十分扎眼: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染了一头黄毛,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大金链子,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只价值三十万的劳力士白金水鬼,手边放着一把印有保时捷车标的车钥匙——一看就是个土豪。 俩人中间的吧台桌面上,放着一只百达斐丽的腕表。 巧克力棕色的鳄鱼皮表带,金色的表壳和指针,莹白色的底盘。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整只表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这位土豪是来买表的,然而他的目光只在表盘上掠了一下,就朝着坐在他对面的陈知予脸上飞了过去,如痴如醉地盯着看,丝毫不掩盖目光中的垂涎与贪婪。 盯着陈知予看了一会儿,男人微微眯起了本就不大的三角眼,自认为很帅的笑了一下:“开个价吧,多少钱?”他的语气中尽是满不在乎,相当的财大气粗,好像无论陈知予出多少钱他都会买一样。 油腻气息扑面而来,陈知予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原本的定价是八十万,然而对方的目光实在是太猥琐,猥琐到她不得不往上加价,毫不犹豫地启唇:“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她的语气相当笃定。 男人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三角眼,难以置信地喊:“一百万?这款新表才一百二十万,你这二手的都带了多少年了?” 陈知予眸光淡淡,轻轻启唇:“也不多,就十年。” 男人的小眼瞪得更大了,气急败坏地质问:“都用了十年了你也好意思卖一百万?” 陈知予不为所动,甚至都没继续讨价还价,直接从桌面上拿起了表,一边不慌不忙地往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一边幽幽启唇:“您要是觉得不行,就去找别家吧。” 这只表,她今天不打算卖了,无论对方最终会出多少钱她都不卖了,因为买家不合她的眼缘,太猥琐太油腻。 自从接手这间酒吧到现在,她陆陆续续地卖过很多东西,无一例外地每次都会考察买主,只要买主不合她的眼缘,她就不卖,再缺钱都不会卖。 因为卖出的那些东西,曾经全都是她的心爱之物。 就好比这只百达斐丽。 这只百达斐丽的18K玫瑰金表是她十八岁那年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她收到的来自父亲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如今也是她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件有点价值的东西了。 卖完这只表,她就再也没什么东西好卖的了,而且之前变卖的那些东西,都没有这只表贵重。 但凡这间酒吧争气点,她也不至于考虑卖掉这只表。 可是比起这只表,南桥对她来说更重要。 她可以身无分文,可以变卖所剩无几的资产,可以同时干好几份兼职来贴补酒吧的运营成本,但她不能没有南桥。 南桥是她和另外三个人的家,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坚守。 然而酒吧是个不好经营的行当,成本高、回报小、竞争大,除了南桥之外,这条街上的酒吧就没有一间的营业时长超过两年的。 无论多火爆的店铺,不出两年,绝对倒闭。 南桥的岁数和这条街一样大,在这条街尾屹立不倒了十几年,上一任老板是陈知予的哥哥陈知昂。六年前哥哥离开了,陈知予接手了这间酒吧,成为了新一任的老板。 最初的几年生意倒是不错,虽然没有挣到大钱,但也勉强能维持生计,然而自从光和广场建成后,南桥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光和广场是东辅市最繁华的商圈,高楼林立热闹繁华,人流量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 不巧的是,光和广场的位置刚好正对着东风里巷的巷子口,人流量从巷口开始被瓜分,到巷尾便所剩无几,再加上光和广场对面又建了一条酒吧街,原本就不富裕的客流量更是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南桥变得越发清冷。 而且南桥从不卖假酒。 酒吧卖高仿酒已经是行业的潜规则,不然实在挣不到什么利润,但南桥却是个特例。 不卖假酒,是哥哥定下的规矩。 这么多年,陈知予一直坚守着这条规矩。 然而规矩不能当饭吃,客流量稀少再加上盈利微薄,南桥时常在倒闭的边缘不停试探,多亏了陈知予还剩点资产可以变卖,不然南桥早就关门大吉。 这一次也是一样,南桥再次走到了倒闭的边缘。 不到万不得已,陈知予绝对不会卖掉这只百达斐丽。 可即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不想让这只表流落到猥琐男的手中。 毕竟,这是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她总要为它找一个靠谱的下家,不然实在是于心不安。 土豪听出来了她话语中终止交易的意思,感觉自己好像被鄙视了,不由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 陈知予神色清冷,言简意赅:“字面意思。” 男土豪冷笑:“就你这破表,别说一百万了,五十万都没人要。”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陈知予见惯了泼皮无赖和猥琐男,早已练就了极强的抵抗力,满不在乎地回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土豪的神色中浮现出了轻鄙之色:“真要是有人愿意出一百万买你这块破表,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又冷哼了一声,相当高高在上地点评了句,“你自己还不值一百万呢。” 猥琐的表情配上蔑视的语气,实在是欠揍。 陈知予也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毕竟当了六年的酒吧老板娘,怎么着也是有点脾气的,一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老娘评头论足?”都已经冒到嗓子眼了,却忽然被打断了—— “我买。” 声音来自东侧的落地窗边,低醇深沉,强而有力,并且相当有磁性。 没有女人能抵抗这种声音的诱惑,陈知予下意识地侧头,朝着落地窗看了过去,不经意间正对上了那个年轻男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漆黑、深邃,目不转睛地看向陈知予,眼神决然笃定,轻启薄唇,再次开口,一字一顿道:“一百万,我买。” 土豪诧异万分,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满目鄙夷地看着他,揶揄道:“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把你卖了还换不来我家狗的一顿饭钱呢,出得起一百万么?” 少年也没有反驳,默认了自己的清贫,但却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地回道:“你刚才只说了有没有人愿意买,并没有说买不买得起,所以,现在你可以把头拧下来当球踢了。” 陈知予:“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笑得毫不遮掩,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土豪的脸色相当难看,也相当难堪,狠狠地瞪了年轻男人一眼,按照国际惯例甩了句:“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愤然起身,气急败坏地离开了酒吧。 少了一人,原本就清冷的酒吧变得更加清冷了,不过空气倒是清新了许多,含油量大大降低。 陈知予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位坐在窗边的年轻男人。 此时男人已不再看她,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幽幽光影中,他的侧颜棱角分明,下颚线立体削瘦,修长的脖子上喉结性感突兀,相当的有诱惑力。 其实陈知予认识他,大约是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经常来酒吧。 这小青年每次来,都坐在同一个位置,每次都只点一杯柠檬水,期间从不说话,也很少离席,时不时地会端起玻璃杯,抿一口水,一直到酒吧打烊才会离开。 这人有点清冷,存在感很低,又有点奇怪,而且他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顶了天二十四五,绝对比她小。她对比自己小的男人没什么兴趣,哪怕是小一岁都不行,所以她从来没搭理过他。 不过她完全没想到这小青年今天竟然会帮她解围,于情于理都该去谢他一下。 于是,陈知予从高脚凳上站了起来,朝着酒吧东侧的落地窗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了那位帅小伙的面前,刚要开口对他道谢,然而这位小青年却抢在她面前开了口:“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他而已。”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又带着点淡漠与疏离。 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 陈知予莫名有了种惊扰到高僧修行的惭愧感,但是又不能真的不道谢,毕竟人家刚才帮了自己,犹豫片刻,她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喝酒么?我请你喝酒。” 清俊男人微微蹙眉,显然十分抗拒喝酒,果断拒绝:“不喝。” 陈知予心想:连酒都不喝,果然是个小和尚。却又忍不住问了句:“吃肉么?” 男人:“……” 陈知予:“有女朋友么?” 男人忽然红了脸,略带愠怒地别过了目光,委屈又气愤的模样像极了遭到恶霸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陈知予没忍住笑了一下,心想:小和尚还害羞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贫和尚,背地里却是个深谙欲擒故纵之术并且家财万贯的特级白莲花【狗头】 * 开新文啦,季公子小莲花课堂开课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呦!更新时间还是每早六点,如有变动会在文案和微博【@晋江张不一】同时通知。 老规矩,开文第一章,今天评论区送红包~ 第2章 “小和尚”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好像只要提及“女朋友”三个字就会触犯到禁欲的禁忌。 然而面对着小和尚羞愤交加的表情,陈知予并没有感觉到愧疚,反而忽然体会到了恶霸调戏黄花大闺女时的乐趣,并且对方越是羞愤难当,越是想继续调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恶趣味吧。 虽然她对比自己小的男人没什么兴趣,但陈知予还是决定将恶趣味进行到底,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纯情的小男生了。 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事干,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乐子。 “小和尚”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抵触和抗拒,明显是想让她离自己远点,然而陈知予偏不走,反而还拉开了凳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小和尚”浑身一僵,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呆若木鸡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漂亮女人,面皮上浮现出的红色瞬间加深了一层。 俊朗迷人的五官,再配上羞赧不已的神情,陈知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娇艳欲滴”这四个字。 不过她却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向“小和尚”。 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小男生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面对着陈知予的注视,“小和尚”的眼神中浮现出了警惕之色,红着脸盯着她,如临大敌般启唇:“你想干什么?” 陈知予无奈一笑:“你紧张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小和尚”微微蹙眉,垂眸沉吟片刻,舒了口气:“你确实不能。” “……” 这就放心了? 呵,小伙子你还挺单纯。 陈知予略一思索,决定教一教这个小伙子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她向前俯身,趴到了桌子上,单手托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悠然:“万一我真的想吃了你呢?” 女人媚眼迷离顾盼生辉,红唇饱满性感水润,双唇启合时带有说不出的蛊惑。 “小和尚”的呼吸猛然一窒,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别开了自己的目光,义正严辞地回答:“我可以喊人。” “……” 没想到还是个傻白甜。 陈知予又被逗笑了,然后说出了一句恶霸欺辱黄花大闺女时常用的经典台词:“你看我这酒吧里除了咱们俩还有别人么?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 小和尚窘迫极了,陈知予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再继续跟他闹着玩,果断收回了上半身,重新靠在了椅背上,笑着安抚了句:“放心吧,我对小弟弟没兴趣。” 言外之意就是:我对你没兴趣。 在陈知予看不见的桌下,“小和尚”乖巧放在双腿上的双手忽然攥成了双拳,根根骨节泛白,目光倏尔深邃了几分,幽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与此同时,却又舒展了眉头,并舒了口气。 陈知予看在眼中的,只是他放心的模样,又一次的被逗笑了:“就这么怕我?” “小和尚“没有言语,抿着薄唇,再一次地将目光别向了窗外。 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疏离神色,陈知予无奈地心想:正儿八经的出家人都没你心如止水,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高的定力? 她轻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认认真真地说了句:“刚才谢谢你了。”说完,她便要起身走人,然而“小和尚”却忽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卖掉那块表?” 陈知予的屁股都已经离开了凳子,要是换了别人,她绝对不会重新再坐下去,随便敷衍一句就走了,但是这个“小和尚”不是一般人呀,纯情娇羞又清心寡欲的模样成功的勾起了她的兴趣。 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不理解盘丝洞的蜘蛛精们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唐僧。 现在她懂了,因为好奇。 再多聊两句也没什么。 于是她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因为酒吧快倒闭了。” 事实如此,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所以没必要隐瞒。 “小和尚”的神色中浮现出了疑惑:“为什么不卖掉酒吧?” 陈知予也没生气,毕竟不知者无过,轻声回道:“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也是另外三个人的家。” “小和尚”:“他们是你的家人?” 陈知予:“是。”她又补充道,“异父异母的至亲手足。”这句话既是阐述事实,也是想逗“小和尚”笑。 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没见到过他笑。 她猜想,这种清心寡欲的男人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于是,她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 然而“小和尚”却并未如她的愿,丝毫没有被逗笑,依旧保持着一副出尘离世的淡泊神色,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陈知予再次自讨了个没趣,有点气闷,又有点不甘心。 小时候不理解周幽王为什么要烽火戏诸侯只为了博褒姒一笑,现在她也明白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小和尚”教她弄明白了许多条曾经不明白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谁教育了谁。 陈知予心累地叹了口气,这时,“小和尚”又问了句:“后来为什么又不卖了?” 陈知予实话实说:“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她依旧回答的毫无遮掩,“这块表对我来说意义不同,必须要给它找个好主人。” “小和尚”的目光移到了她的手腕上,神色中带着点好奇,想询问什么,又不好意思问。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表。”换了别人,陈知予一定不会说那么多,但“小和尚”是个例外,他身上没有那种世俗气,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这是他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但是我生日过后没几天,他就出车祸死了。” 她只在照片上见过妈妈的样子,父亲是她和哥哥唯一的靠山。 然而她刚满十八岁没多久,靠山忽然倒了——先是家中破产,后来父亲忽然离世——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小和尚”的神色中划过了诧异,为她语气中的云淡风轻而诧异。 陈知予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勾唇轻笑,道:“都十年了,再烫的水也凉透了,端起杯子就吞下去了呗,不然还能怎么着?” “小和尚”的眸光暗了一暗,如同被寒风刺了一下。 陈知予读懂了这个眼神,是心疼。 刚才怎么逗你你都没反应,一听悲情故事你倒是悲天悯人了起来。 她不由感慨:出家人果然是慈悲为怀。 既然伤感到了别人就要负责,所以她不得不反过来安慰这个共情能力极强的“小和尚”:“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咬着牙熬一熬就过去了,更何况我又不是单枪匹马。” 父亲死后,她还有哥哥。 哥哥离开,还有三个异父异母的家人呢。 老天虽然待她不厚道,但也没有赶尽杀绝,再苦再难的时候,总有人陪在她身边。 而且她生命中的前十八年,享受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现在就算是再苦再难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小和尚”默然片刻,定定地看着她,倏尔启唇:“你能走出去很好。” 陈知予笑了一下,没说话。 不想走出去也不行,岁月不允许,生活也不允许。 熬着熬着,时间就把人从过去推到了现在,由不得你去反抗。 “小和尚”:“这间酒吧也是你父亲送给你的么?” 陈知予摇头:“不是,是我哥的酒吧,后来他生病了,没治好,就成了我的。” 她的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她早就接受了现实,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思念和悲伤是两码事,思念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发浓烈,如同陈年烈酒,历久弥新,但是悲伤不会,时光会抚平悲伤。 父亲离世后,她只有哥哥,哥哥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最脆弱的那四年,一直到她大学毕业,哥哥被确诊了胃癌,查出来就是晚期。 哥哥的离世给她带来的极大的伤痛,曾令她痛不欲生,但是六年的时光足以平淡她心头的伤痛,更何况生存的压力也没给她留下多余的精力去悲伤,仅给她留下了思念。 而且哥哥说过,希望她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不过这件事细说起来,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可以云淡风轻的讲出来,但是“小和尚”不一定能云淡风轻的接受。 为了避免这位悲天悯人的“小和尚”再次伤感,陈知予果断转移了话题,她朝着“小和尚”轻挑了下眉头,幽幽启唇:“你问了我这么多个问题,是不是该换我问问你了?” 或许是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心态,“小和尚”这回没再生出抵抗情绪,轻轻点头,十分坦然地回道:“问吧。” 陈知予:“你吃肉么?” “……” “小和尚”十分无奈:“吃。” 看来还没彻底皈依佛门。 不过单纯的吃肉,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陈知予想了想,又问:“那你有女朋友么?” “小和尚”再次红了脸,言简意赅地回答:“没。” 陈知予:“你有过女朋友么?” “小和尚”还是那个答案:“没。” 陈知予:“你多大了?” “小和尚”:“二十四。” 比她小四岁,年龄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正是由青涩少年往男儿郎过渡的阶段。 不过陈知予的关注点却是:小伙子长得这么帅,都二十四了还没找过女朋友?该不会真的是个小和尚吧?还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或许是看出来了陈知予心头的疑惑,“小和尚”立即补充了句:“我刚毕业。” 陈知予:“研究生?” “小和尚”面不改色地点头:“嗯。” 那到是说得过去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确实没什么精力去搞儿女情长。 该问的都问完了,陈知予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安静地闭上了嘴。 面对着她的沉默,“小和尚”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你问完了?” 陈知予:“完了。” 她对弟弟,确实一点也不感兴趣,哪怕这个弟弟再帅,她都不感兴趣。 “小和尚”放在腿上的手再次攥成了拳头,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沉默少卿,漫不经心地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陈知予。”顿了下语气,她特意补充了一句,“给予的予。” “小和尚”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道:“我叫季疏白。” 言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知予,眼眸漆黑明亮,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陈知予读出了他眼中的期待,感觉莫名其妙,呆愣愣地回了个:“哦。” “……” 季疏白深吸一口气,补充:“疏朗的疏,白色的白。” 眼神中依然满含期待。 陈知予蹙起了眉头,努力地揣摩着对方的心理活动,三秒钟后,恍然大悟,这是在求夸奖啊。 该夸,这么有诗意的名字,确实该夸,必须夸。 不夸显得自己怪没文化的。 于是她当机立断开始吹彩虹屁:“好名字呀!纤纤侧向疏桐挂,唯见江心秋月白。” 为了彰显自己的文采,愣是绞尽脑汁的把两首不同的诗凑合到了一起。 陈知予本以为这种高级彩虹屁一定会博得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倾心一笑,哪知人家竟然没再继续搭理她。 季疏白咬了咬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窗外,皮肤白皙,神色清冷,疏离淡漠,如同玉雕出来的人,冰冰冷冷无悲无喜。 面对着“小和尚”的不理不睬,陈知予心累无比。 你这小孩,还挺喜怒无常。 第3章 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太难撩拨,其不苟言笑的程度堪比妖姬褒姒,陈知予也没有周幽王那么大的本事,所以并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有事直接喊我。” 说着,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而才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小和尚”的声音:“你可以,帮我个忙么?” 陈知予的脚步不由一顿,心想:我坐着的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怎么每次偏要等我走人的时候才问问题?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陈知予十分心累,但既然人家提出来了帮忙的请求,她也不能充耳不闻,毕竟人家刚才还帮了自己,做人不能太没心没肺,于是她转身看向了“小和尚”,道:“你先说说什么忙,能帮我就帮。” 个人能力有限,她现在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呢,所以只能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她想帮也帮不了。 季疏白微微垂下了双眸,抿紧了薄唇,神色中透露出了些许窘迫,少顷后,他才抬起了眼眸,神色中的窘迫之情更甚:“你知道、这附近有那间酒吧招兼职么?”停顿了一秒钟,再次启唇时,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对生活的无奈与苦涩:“我需要赚钱,很需要。” 面对着“小和尚”可怜巴巴的目光,陈知予心头忽然泛起了一股心酸与同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贫穷使我们一无所有。 想了想,她先问了句:“你现在工作了么?” 季疏白点头:“嗯。” 陈知予好心提醒道:“酒吧是个日夜颠倒的行当,最早也要营业到凌晨两点才打烊,既然你白天还要工作,这么连轴转受的了么?” 季疏白再次垂下了眼眸,声音极低地启唇:“家里欠了许多外债,需要我帮忙还钱。” 他的语气中还带着点疲惫与沧桑,像是被生活压的不堪重负。 陈知予的心尖一痛,心想:刚毕业就背负上了债务,是个苦命孩子呦。 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了当年家里破产后自己和哥哥一起拼了命的还外债的时光。 那一段日子,真的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勒紧了裤腰带苟活,可谓是心酸到了极点。 如果南桥生意好的话,她一定会亲自帮这个“小和尚”一把,让他留在南桥,也算是帮了过去的自己,但是南桥不争气,容不下第五个人了,她实在是爱莫能助,只能回道:“隔壁胜柏好像在招服务生。” 季疏白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多谢。”言必,他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姿瞬间给了陈知予一种被笼罩的感觉。 她净身高一米六九,脚上虽然穿着平底靴,但怎么着也有个一两厘米高的鞋跟,所以她现在的身高至少一七零,可是她的头顶才到季疏白的唇畔,还是下唇畔,那么“小和尚”的身高至少也有一八七。 他的身型还相当的挺拔,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十分的出类拔萃。 明明荷尔蒙气息爆棚,白衬上的扣子却又一丝不苟地系到了领口处,将胸口和锁骨捂了个严严实实,但却凸显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性感突兀的喉结,看起来又纯又欲。 陈知予不由一怔,没想到这位清心寡欲的和尚弟弟竟然这么的禁欲系。 幸好不是真和尚,不然绝对是暴遣天物。 季疏白起身后并未多看她一眼,毫不迟疑地朝着酒吧大门走了过去,看样子是要直接去隔壁应聘。 此番迅速又果断的行动,不禁令陈知予目瞪口呆:说走你就走?也太无情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不甘心。 整整一晚上,她一直在被这个和尚弟弟忽视、漠视、不屑一顾。 当了六年的酒吧老板娘,她阅人无数,这个和尚弟弟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清纯最别致最不做作的人,无论男女。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虽然从没利用过自己的美色.诱人,但好看的容貌总是会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大部分男人面对她时,眼神中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一种赏心悦目,当然也会有如同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好男人,但那也只是少数,唯独没有如同这个弟弟一般对她不屑一顾的。 感觉自己像是输掉了一场不该输的战斗。 很好,小伙子,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看着“小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陈知予越发的气闷。 输给弟弟可以,输给和尚不行,太丢人了,好像这么多年的社会白混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盘丝洞内蜘蛛精们的心理活动:臭和尚,你侮辱我的美貌可以,但侮辱我的修为不行。 就在季疏白即将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她没忍住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以后再来我这儿消费,不要钱,我请你。” 季疏白顿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陈知予。 陈知予还站在落地窗前的那张桌子旁,身型窈窕修长,脚穿黑色皮靴,被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纤细,上半身穿着黑色吊带和皮夹克,浓密的黑色波浪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光影昏暗,她的五官笼罩在了阴影中,令人看不太清,唯独那双水润迷离的眼眸一如既往的魅惑,整个人像极了一副完美无缺的美人图,红唇是点睛之笔。 季疏白的眼眸更深邃了几分,如同燃着一团暗火,可这团火并未撼动他疏离冷漠的表情,不假思索地启唇,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不用。” 陈知予:“……” “以后不会再来了。” 陈知予:“……” “要赚钱。” 陈知予:“……” 言必,季疏白转身推开了酒吧的玻璃大门,头也不回地朝着隔壁酒吧走了过去,背影果断决绝,毫无留恋。 陈知予胸闷气短,差点被气吐血。 她输给了一个和尚,还是个刚毕业的、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比她小四岁的弟弟,并且输得彻底。 憋屈到了极点。 长叹了口气,她又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扭脸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条小街道,两侧的人行道上每隔几米远就栽种着一棵粗壮的梧桐树。 时值初秋,树叶依旧茂盛。路上没有行人,路灯昏黄色的光打在了枝叶上,在路面投下了一片片摇曳的树影。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陈知予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小和尚”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插曲,轻若鸿毛不足道也,如何生存下去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 想到南桥,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那只表。 又要交房租了,要尽快把表卖出去才行,不然连这个季度的房租都交不起。 地段的变迁导致客流量急剧下降,生意越发的不景气,她也曾想方设法地搞营销,但是大成本的推广她投不起,小成本的推广又没什么力度,效果最多只能持续一周左右,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做生意也要讲究时运,南桥的时运,确实不济。 酒吧现在持续处于亏钱状态,按理说转让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不能没有南桥,因为南桥是哥哥一手打造出来的,是哥哥的心血,也是她和另外三个人的家。 而且即便是她同意了转让南桥,另外三个人也不会同意。 除非倾家荡产,不然她一定要坚守南桥。 就在她犹豫着明天上午要不要去二手钟表市场试试运气的时候,耳畔忽然想起了熟悉的嗓音:“你怎么还没走?” 陈知予闻声抬头,看向了酒吧门口,那里站着一位瘦瘦小小的女生,身穿浅红色lo裙,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纤细的双腿上套着洁白的长筒袜,小巧的双脚上穿着一双细带小皮鞋。个头不到一米六,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标准的小萝莉,像极了洋娃娃。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看到红啵啵回来后,陈知予放心了,回道:“这才几点,我回去那么早也没事干。”酒吧里也没客人,其实她完全可以早点回家,但是却一直没走,只是为了等他们几个回来。 生意不好,他们几个没必要全都留在酒吧,于是就实行了轮班制,一人轮一天在酒吧值班,这样一来其他人就能去干兼职了。 四人兼职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贴给了酒吧,他们心照不宣地共同往这间一直在倒闭边缘的酒吧里扔钱,只为了紧紧地勒住手中缰绳,不让这间酒吧一头扎进倒闭的深渊中。 今天刚好轮到了陈知予值班。 红啵啵比陈知予小四岁,今年二十四,十三岁那年流落街头,被陈知昂捡回来了,从那时起她就一直留在南桥。 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一年,陈知予早就把这个被哥哥捡回来的女孩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 妹妹太晚回来,姐姐总是担心的,亲眼看到她平安到家,她才会安心。 红啵啵进门后直接朝着陈知予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她身边呢,目光率先落到了她的手腕上,看到她的手表还在,她不仅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要变卖家产了呢。” 陈知予无奈一笑,否认道:“你想多了,我还能卖什么呀?再卖就把我自己卖出去了。” 红啵啵:“先卖加菲猫吧,现在猪肉涨价了,他最值钱。” 加菲猫原名茅飞迦,是酒吧的调酒师,长得白白胖胖,圆头圆脸圆身体,像极了加菲猫,故得此名。 加菲猫和陈知予一样大,也是陈知昂领回来的。 本是贫困山区来的孩子,十六岁那年身无分文的来到了东辅,不慎被骗进了犯罪集团,成为了一名职业小偷,在街上偷陈知昂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但是陈知昂并没有把他交给警察,反而还将他从犯罪团伙中救了出来,领回了酒吧,让他跟着当年的那个老调酒师学习调酒。 陈家破产后,那位老调酒师辞了职,但是加菲猫却一直没走,因为南桥是他的家。 听闻红啵啵的话后,陈知予被逗笑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正说笑间,又有人回来了。 听闻开门声后,两人同时朝着门口看去,回来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男生,穿着浅灰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即清秀又帅气。 红啵啵冲着他喊道:“王三水,你今天不是ktv的夜班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王三水长得斯斯文文,开口就惊艳全场:“包房里有个臭傻逼想他妈的泡我!” 陈知予:“男的女的?” 王三水:“女的。” 陈知予:“那你确实对人家不感兴趣。” 王三水是个基,基佬的基,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爱上了一位渣男,渣男狠心抛弃了他,自杀的时候被陈知予和陈知昂一起救了回来,从那时起他就一直留在了南桥。 南桥四人,一个性感老板娘,一个白胖加菲猫,一个萝莉lo娘,一个0。 听闻王三水的话后,红啵啵好奇地问:“她准备怎么泡你?” 王三水:“她用金钱侮辱我,陪她一晚上给我五万块钱。” 红啵啵:“……” 陈知予:“……” 俩人沉默着对视一眼,继而双眼放光地看着王三水,异口同声:“要不你……考虑一下?” 王三水:“……” 作者有话要说: 季疏白:“我想当你们老板。” 王三水:“tui,你做梦!” 加菲猫:“痴心妄想!” 红啵啵:“呸!你根本配不上我们老板娘!” 陈知予:“好感动!” * 季疏白:“我有钱。” 王三水:“老板。” 加菲猫:“老板。” 红啵啵:“老板。” 陈知予:“……呸!” * 开文第三章,今天评论区依旧送红包~ 第4章 南桥是一栋两层楼高的红砖建筑,中式尖顶风格,屋顶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灰瓦,门窗皆是上圆下方的样式,统一的黑色铁艺框架,有点民国建筑的风格。 一楼是酒吧营业区,二楼是员工生活区。 二楼有三个房间,红啵啵、王三水、加菲猫他们三人一人一间,陈知予不住在酒吧,她住在距离酒吧街差不多二十分钟车程的一片普通住宅小区里。 在这片小区里,她有一套小房子。 现在她名下最值钱的东西除了手腕上带的这块百达斐丽,就是这套不到九十平方的小房子。 这套房子是爸爸生前给她和哥哥买的,为了以防万一,以免家中出事之后他们兄妹俩到时候露宿街头。 当初本以为是多此一举,最后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人生就是这么的变化无常。 父亲去世后,兄妹俩共同背负起了高额巨债,还债的过程异常艰辛,俩人曾多次想过把这套房子卖掉,但房子卖了之后,他们俩真的就要露宿街头了。 或许是因为自小烙印在骨子里的那份骄傲让他们俩不允许自己露宿街头,为了维持最后的那份体面,他们最终还是留下了房子,咬牙还清了债务。 十八岁之前,陈知予一直住在如城堡般豪华的别墅里;十八岁之后,她搬到了这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一住就是十年。 哥哥在世的时候,她和哥哥一起住,哥哥离开后,她自己住。 自己一个人住偶尔会感觉无聊,她曾想过让红啵啵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但是红啵啵不同意。 这个洋娃娃般的萝莉,只想守着南桥,她说,那里一直残留着他的味道。 陈知予知道,红啵啵口中的“他”是她的哥哥。 对于红啵啵来说,陈知昂是她的神明,是他将她从泥泞肮脏的人世间救了出来,所以她愿意为他奉献一生,无论神明在不在人世间,她都要誓死守护着他一手打造的庙宇,并且再也不会为了他人心动。 感情这种事,谁也劝不明白,陈知予也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女孩子不应该太早遇到她的神明,不然极有可能会被影响一生。 “想要从心里剔除一个在你幼时起就在心尖扎根的人很难,除非这个人在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绝望无助的时候狠心抛弃了你,并且一去不复返。”这是红啵啵的原话,“我忘不了你哥哥,因为他从没抛弃过我,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他爱我。” 那时,陈知予闻言之后回道:“我哥不会抛弃任何人。” “我当然知道。”红啵啵朝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问,“你还记得他么?” 陈知予一愣:“谁?我哥?我当然记得啊!” 红啵啵笑了:“你不记得就好。” 这段对话发生在上一次陈知予邀请红啵啵搬过去和她一起住的时候,结局依旧是无功而返。 红啵啵只想住在南桥,除了南桥,她哪都不去。 陈知予无奈,只好任由她。 今晚轮到她值班,红啵啵和王三水安全回来后,她就能放心地走人了,临走前她去吧台记了一下帐:一杯柠檬水,六块。 今晚唯一的一单生意,就是这杯柠檬水。 记账的时候,她顺便问了句:“明天该谁值班了?” 红啵啵和王三水同时回答:“加菲猫。” 现在唯独加菲猫不在店里。 南桥生意不景气,再牛逼的调酒师也没有用武之地,然而加菲猫除了调酒牛逼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生存技能了,于是乎他就去别的酒吧当起了调酒师,赚别家酒吧的钱,贴补自家酒吧。 为了不被这条街上的同行们笑话,陈知予勒令他不许在方圆五公里内的酒吧里做兼职,不然格杀勿论。 陈知予记完了帐,想了想,道:“快中秋节了,到时候聚一聚,一起吃顿饭。” 南桥四人,每个人每天都在努力地赚钱,很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吃顿饭。 红啵啵率先表示赞同:“OK!” 王三水提出小小建议:“吃火锅行么?” 陈知予笑着回:“行!”她从抽屉里拿出来了自己的钥匙,嘱咐道,“明天我不来,有事打我电话。”说完,她就拎着包走了。 秋日的温差很大,一推开酒吧的大门,陈知予就感觉到了凉凉寒意,她下意识地扭头朝着隔壁胜柏看了一眼。 胜柏酒吧的门面很潮,金属朋克风的装修,和南桥的复古文艺气息截然不同,门口摆着几张露天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位客人。 陈知予的目光在胜柏门口巡视了一圈,并未看到白色的身影,寥寥地收回了目光,心想:也不知道“小和尚”应聘成功没。 但转念又一想:这个臭小孩成不成功和我有什么关系? 索性不再想这件事了,再次迈开了脚步,朝着街尾走了过去。 这条酒吧街东西通透,街尾也算是街口。 南桥位于街口北侧,陈知予的车就停在路边,是一辆银色的五菱荣光面包车,开了快十年了,当初买的时候才花了还不到五万块钱。 这辆车既是她平时的代步工具,也是酒吧进货时用的拉货车。 经历了十年的风吹雨打,银色的荣光早已褪去了荣光,变得暗沉无比,车身上坑坑洼洼,都是驾驶在岁月的长河中被撞出的痕迹。 陈知予从包里拿出了钥匙,走到了驾驶室门前,正准备开门上车的时候,余光忽然扫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扭头朝前一看,意外地看到了“小和尚”。 怎么这么晚才走?面试到现在? 她看到的只是背影,此时季疏白正顺着这条街朝前走。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白衬衫干净整洁,西服裤优雅笔挺,身型挺拔修长。 夜风起伏,树影摇曳,陈知予的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得不承认,这小孩虽然很气人,又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心寡欲范儿,但确实是个谪仙般俊朗的人物。 就是命不太好,这么小就背负上了家庭的重担,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好吧,早点把家中的债务还完,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陈知予轻叹了口气,拉开了车门,系好安全带后,将钥匙插入了方向盘右侧的锁孔中,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这辆面包车还是手动挡,点火之后还要挂挡才能启动。 手动挂挡之后,陈知予一脚踩下了油门。 季疏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车响声,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但是步伐却不停顿,一如既往地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朝着前方走,就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 身后的面包车离他越来越近,速度却丝毫不减。 陈知予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满脑子想地全是明天去二手钟表市场的事,经过“小和尚”身边时压根没多看他一眼,径直开了过去。 面包车从身侧扬长而去,季疏白僵住了脚步,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更深露重,长街寂寥,“小和尚”形单影只,眉宇微蹙,无力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车身,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眸如墨般漆黑,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无奈,失落,又生气。 你就是个骗子。 * 晚上路上车少,陈知予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回了家。 洗完澡还不到十一点,她躺在被窝里看了两集电视剧,然后进入了昏昏沉沉的梦乡。 二手钟表市场上午九点才开门,临睡前她定了八点的闹钟,闹钟一响准时起床,然后洗漱、做饭、吃饭、收拾自己、出门。 开着面包车来到二手钟表市场门口的时候时间刚过九点。 陈知予找好了停车位,正准备开门下车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小红。 她接通了电话,将手机举到了耳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喂,小红,怎么了?” 红啵啵:“你在哪呢?” 陈知予肯定不能说实话:“还在家。” 红啵啵:“咱们酒吧来了个女的,贵妇,穿金戴银逼格贼高的那种,手里拎着限量版爱马仕,戴着闪瞎眼的鸽子蛋,点名道姓要见你,说什么要和你谈一笔生意。” 贵妇? 陈知予有点懵,她所认识的贵妇基本全部断交在了十年前,再具体点来说,是陈家破产后,从那时起,她就被上流社会除名了,曾经与她交好的那些贵妇、名媛和千金大小姐们,无一例外的全部拉黑了她。 所以,这位贵妇会是谁呢? 陈知予奇怪地问:“她说自己是谁了么?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红啵啵:“没说,只说要和你谈生意。” 陈知予:“什么都不说我凭什么要去跟她谈?怎么谈?” 红啵啵:“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是人家说只能当面跟你谈,别的什么都不说。” 陈知予:“……” 红啵啵:“要不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看她那架势,好像你不来她就不走了。” 陈知予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现在就过去。”挂了电话后,她重新系上了安全带,打火,挂档,掉头,开着车去了南桥。 作者有话要说: 好戏要开场啦,出售瓜子饮料矿泉水~ * 评论区前88有红包~ 第5章 从二手钟表市场到东风里巷差不多三十分钟的车程,但路上有点堵车,陈知予耗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南桥。 她本以为贵妇肯定早就等不及走人了,然而一推开酒吧大门,她就看到了一位身穿香奈儿粗呢花套装的中年女人。 女人的五官端丽,妆容一丝不苟,神态端庄大气,烫了卷的短发漆黑浓密,耳朵上戴着白色的珍珠耳钉,方形的黑裙领口上方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一对翡翠手镯,穿戴尽显雍容华贵。 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盏透明的玻璃杯,杯子里面装着柠檬水,旁边立着一个白色的皮包,是爱马仕的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确实是高级限量款,二百多万一个。 酒吧愣是让人家坐出了高档咖啡厅的味道。 确实是贵妇。 听到开门声后,贵妇抬起了眼眸,看向了陈知予。 陈知予今天依旧穿了牛仔裤和黑皮靴,不过不再是昨天那双短皮靴,换成了长筒靴。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高,她没再穿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法式V领针织衫,修长迷人的锁骨一览无遗。白皙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上面坠着一颗圆形的红色水晶。黑色的波浪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随着她气定神闲的步伐微微摆动,从头到脚皆散发着一股魅惑众生的妩媚味道。 酒吧内光线昏暗,门外艳阳高照,她背光而来,身姿曼妙,细腰长腿,曲线诱人。 贵妇朝着陈知予勾起了唇角,和煦一笑,神色中透露出了惊艳与满意之色,还不等陈知予走到面前,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她伸出了右手,客气一笑:“陈小姐,你好。” 陈知予伸出了自己的手,与那位贵妇轻轻一握:“你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松开了彼此的手,但是贵妇并未重新坐回位置上,满目欣赏的看着陈知予,由衷称赞道:“陈小姐果然明艳动人。” “过讲了。”陈知予并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并无废话,开门见山道,“您贵姓?要找我谈什么?” “我姓于。”贵妇并未直接说明来此的目的,而是回道,“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此时酒吧里不止她们两人,还有在聚在吧台后面的三位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们都是刚睡醒的样子,身上还都穿着睡衣。 红啵啵和王三水的睡衣是同系列的,小红的睡衣是蓝色裙子,小王的睡衣是蓝色长袖长裤,看起来是情侣装,实则姐妹装。 茅飞迦的睡衣与他们俩格格不入,是棕黄色,和加菲猫的毛发一个颜色,圆滚滚的身体套上这身睡衣后,更像是加菲猫了。 做酒吧这一行的,长期昼伏夜出,早就日夜颠倒了,对于他们几个而言,白天才是休息时间。 说来也是巧,今天早上加菲猫下楼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敲门的贵妇,不然这贵妇就算是把门敲烂了他们都听不见。 陈知予明白贵妇什么意思,朝着正围着吧台嗑瓜子的三人看了一眼,道:“有事您还是直说吧,他们都不是外人。” 正在嗑瓜子的三人点头啊点头。 贵妇十分坚持:“我还是想和您单独谈谈。” 陈知予原本就觉得这女人奇怪——忽然出现、莫名其妙地要跟她谈生意——现在更奇怪了,还偏要单独跟她说,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虽然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但是混社会多年,陈知予深谙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况且她压根不认识这个女人,凭什么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贵妇:“那您还是另谋高就吧。” 贵妇不置可否,忽然压低了嗓门,用仅能让陈知予听到的声音说道:“三百万的生意,陈小姐不再好好考虑一下么?” 陈知予:“……” 多少? 三百万? 那这……也不是不能单独谈谈。 贫穷使我志气短,金钱使我耳根软,使我尽折腰。陈知予在心里叹了口气,唾弃自己的没有原则。 虽然有点心动,但她还是先问了句:“你是想买我的酒吧么?” 近两年,不请自来的买主很多,但是无一例外的全被她赶走了。 如果这个贵妇也是为了酒吧而来,那根本不用浪费时间,直接赶走就行。 其他事情都好说,唯独南桥是她的底线,绝对不能触碰,别说三百万了,三个亿她都不会卖。 贵妇摇头:“不是,陈小姐多虑了。” 哦,那就……陈知予抬头看向了吧台,不容置疑地命令:“你们仨,上楼睡觉。” 加菲猫正在往唇边送瓜子的胖手一顿,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知予:“你要回避我们?” 红啵啵一下子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同样的难以置信:“你把我们当外人了?” 王三水双臂抱怀,摇头叹息:“凉了,关系凉了。” 陈知予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局,面无表情:“谁先上楼奖励一百,最后一名罚一百。” 三人同时一僵,面面相觑了两秒钟,两秒过后,空气中仿若响起了一记无声的枪响,室内短跑比赛突然拉开了序幕,穿着睡衣拖鞋的三人争相恐后地朝着楼梯狂奔,赛况激烈的堪比小学秋季田径运动会。 比赛中途谁的拖鞋还掉了一只,但并不影响比赛的进行,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静静躺在大厅中央的那只人字拖证明着他们刚才的存在。 丢人,太丢人了。 陈知予面如火烧,硬着头皮对贵妇说了句:“让您见笑了。” 贵妇笑着回道:“没关系,很有趣。”说着,她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 陈知予坐到了她的对面,没再说话,静待着贵妇的发言。 此时酒吧一楼仅剩下了她们两人,贵妇也再无顾虑,客气道:“今天来找陈小姐,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说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轻轻地推到了陈知予的面前。 这是一张常规大小的五寸照片,标准的浅蓝色背景证件照,照片上的少年身着整洁的白衬衫,眉宇极为俊朗,干净的出尘离世,是位谪仙般的人物。 也只有神仙颜值的人,才能将一板一眼的证件照照出这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水平。 陈知予看到照片之后,心头一惊:这不是“小和尚”么? 贵妇一直在观察陈知予的表情,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划过的惊讶:“你认识他?” 陈知予实话实说:“他经常来我的酒吧。” 贵妇:“你跟他很熟么?” 陈知予想到了这个臭弟弟对她不屑一顾的样子,果断摇头:“不熟,一点都不熟。”她补充道,“这小孩每次来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一杯柠檬水,也不说话,就一直坐着,从开门坐到打烊。” 贵妇舒了口气:“不熟就好,不然这个忙还不能让陈小姐帮了。” 陈知予越发疑惑,到底什么事? 贵妇这次终于说到了重点:“我想让陈小姐帮我教育一下这个臭小子。” 陈知予一愣,满脸都是问号:“您是他,妈妈么?” 贵妇摇头,不屑道:“我才没有这种儿子,我儿子比他强得多。” 陈知予:“……” 既然你不是他妈,干嘛要上赶着教育人家? 贵妇继续说道:“我想让陈小姐博取他的好感,等他爱上你之后,再把他抛弃。” 陈知予目瞪口呆。 到底多大仇多大恨?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忍不住问了句:“他之前得罪过您么?” 贵妇脸色略沉,语气冷冷:“他没有得罪过我,但是他家里人得罪过我。” 这算是被连坐了?陈知予又忍不住问了句:“他家里人怎么得罪您了?” 贵妇犹豫片刻:“我有一个女儿,对季公子一往情深,在季家鼎盛之时,我为了成全女儿的爱慕,曾主动抛出橄榄枝,想与季家联姻,但是他们拒绝了我,也拒绝了我女儿,我女儿伤心不已,直到现在也没走出这段情伤。” 季家没同意,归根结底还是季公子没同意,说白了还是这个“小和尚”得罪了她,然后这女的才会在季家落魄时落井下石打击报复? 是你女儿一厢情愿,跟人家姓季的有什么关系? 陈知予无语到了极点。 贵妇又道:“所以我也要让这个臭小子体验一下被爱人抛弃的滋味。” 陈知予一脸懵逼:“您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去欺骗他的感情?” 越想越缺德。 这种事我坚决不能干!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贵妇忽然说道:“酬金三百万,我可以先预付一半的酬金,事成之后,再支付剩下的一半。” 陈知予的第一反应:还有这种好事呢?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被金钱玷污了之后,陈知予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然后义正严辞地回道:“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季公子好像也没什么错。” 贵妇不为所动:“他今年才刚毕业,刚好让他认清一下社会有多险恶。” “……” 是个狼人。 陈知予无奈:“您出三百万,就为了让一个刚出校门的少年认清社会险恶,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贵妇一脸茫然:“三百万很多么?” 陈知予:“……”我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桌面上放着的那个二百多万的爱马仕忽然有点刺眼了。 贵妇似乎看出了陈知予内心所想,劝说道:“花点小钱,给他一个小教训而已,最多只是让他伤心一段时间,除此之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陈小姐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况且,如果我真的想伤害他,也不会来找你了。” 陈知予不置可否:“您是怎么找上我的?” “前几天无意间路过这里,看到了你。”贵妇坦诚回答,“你长得很美,又能说会道,完全符合我的标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这理由倒是说得过去,但陈知予还是犹豫。 贵妇:“我看你这酒吧生意比较清冷,归根结底还是地理位置的问题,现在时代变了,酒香也怕巷子深,需要营销宣传才行。” 陈知予不明白这贵妇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起了她的酒吧,但只要一提到南桥的经营,她就十分上心,不由自主地开始认真聆听贵妇说得话。 贵妇:“营销也需要分手段,像那种小成本的营销曝光度不大,基本没有什么效果,想要大程度的曝光,需要点有影响力的手段才行,比如借给剧组当电视剧的拍摄场地,等电视剧播出之后,拍摄场地自然就火了;再比如某个大明星和朋友来这里聚会,被记者拍到后,再经媒体曝光,不就成了免费广告么?” 陈知予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有那个能力。” 无论是请剧组还是请大明星,都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要是能请来的话,她早就请了。 贵妇和煦一笑:“我是荧光娱乐的董事长,如果陈小姐愿意帮我的忙,我也可以帮陈小姐的忙。” 荧光娱乐,娱乐圈顶尖娱乐公司,坐拥无数知名艺人。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直戳陈知予的内心,令她无法拒绝。 低头看着桌子上“小和尚”的照片,陈知予陷入了深思。 一边是能令南桥起死回生的机会,一边是道德操守,实在是太难选择了。 就在这时,贵妇提醒道:“帮忙是附赠的,三百万酬金一分都不会少。” 陈知予:“……” 如果没有这三百万的话,道德的天平还能维持平衡;三百万的筹码一出,天平瞬间倾斜到了底端。 送上门的机会和钱,如果拒绝了,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思虑片刻,她问:“怎么样才算是完成任务?” 贵妇知道她已经心动了,回道:“当然是让他爱上你,你要让他爱你爱到死去活来才行。” 陈知予微微蹙起了眉头,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件危险的任务,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搭进去——想要让对方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自己也必须付出感情才行。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和尚弟弟是个傻白甜,又没谈过恋爱,应该很好搞定,随便演一演深情戏码就行,不一定非要真情实感。 更何况她对比自己小的弟弟压根不感兴趣,怎么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她都二十八了,还拿不下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么? 最后,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眸光漆黑、清澈,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陈知予在心里叹了口气:弟弟,生活所迫,对不住了。 随后她看向了贵妇,不再犹豫、言简意赅:“成交。” 贵妇略一点头:“合作愉快。” 陈知予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局中局【狗头】 * 前88有红包 第6章 两人商定好之后,贵妇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份保密协议递给了陈知予。 协议中规定,陈知予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不然就算违约,要双倍赔款。 虽然感觉有点奇葩,但陈知予也能理解这贵妇的心态,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传出去了,对她这种身份的人确实有影响,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旗下的艺人。 但就算这位贵妇不拿出保密协议,陈知予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因为实在是太缺德了,她会被唾弃的。 在她签下保密协议后,贵妇如约给她转了一百五十万,然后就拎着包走了。 收到银行短信的那一刻,陈知予还有点懵,像是在做梦,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七位数的余额了。 卡里有钱的感觉,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好。 许久之后,她才从一百五十万带来的震慑力中缓缓回神,又做了几组深呼吸,才彻底冷静下来,随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照片上。 少年俊美,风月无边,又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气息。 原本胸有成竹的陈知予突然犯了愁,因为回想到了昨天晚上这位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对她不屑一顾的模样。 该怎么做才能吸引和尚弟弟的注意呢? 如果对方是个比她大,或者和她差不多大的男人,她还有点把握,但现在突然要去博取一个比她小四岁的弟弟的好感,并且还要让他爱自己爱到死去活来,对她来说确实棘手,总感觉是在欺负小孩。 而且她从未主动追求过任何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来追她,她丝毫没有追人的经验。 无从下手的感觉。 想了想,她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了几个字:如何吸引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的注意力。 弹出的帖子五花八门,陈知予挨个点开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靠谱,全是些大白话,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这种通篇讲道理的帖子,她也会写。 叹了口气,她退出了浏览器,开始回想自己之前是怎么谈恋爱的,准备从过往的恋情中找找灵感。 不回想还好,一回想她的内心反而更惆怅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多年没谈过恋爱了。 上一段恋情终止在了十八岁,从那之后,开启了长达十年的空窗期。 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还债而奔波,大学毕业后又为了经营酒吧愁断肠,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儿女情长。 都是贫穷害了我。 越想越心塞,索性不想了。 陈知予直接放弃了在过往恋情中找灵感的想法,况且十八岁之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借鉴的,都是在钱的基础上堆积出来的。 钱没了之后,无论是人情还是感情,都跟着没了。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红啵啵的声音:“贵妇走了么?” 陈知予闻声抬头,看向了楼梯。 三位吃瓜群众依旧穿着睡衣,从高到低依次站在楼梯上,扒着栏杆,眼巴巴地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对自由的向往。 陈知予忍俊不禁:“走了。” 三人立即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红啵啵边跑边问:“她来找你干什么了?” 王三水紧跟在红啵啵的身后:“话题很沉重么?你怎么还沉思上了?” 加菲猫一蹦一跳地朝着刚才比赛时甩掉在地上的那只人字拖跑了过去,顺着王三水的话说道:“我们都在楼梯上盯你好久了,你愣是没发现。” 陈知予也不能说实话,只好回道:“那位贵妇是娱乐公司的老总,来找我谈一下场地出租的事情。” 加菲猫:“什么场地出租?” 陈知予:“她们公司要拍一部电视剧,有酒吧背景,所以想租赁咱们酒吧当拍摄场地。” 这倒也不是假话,贵妇临走前确实跟她提了一嘴这件事,让她这几天注意手机来电,会有导演联系她。 红啵啵兴奋得不行:“好事呀!电视剧要是火了,咱们酒吧也跟着火了啊!” 王三水却十分奇怪:“谈场地干嘛要神神秘秘的?还非要私聊?” 不等陈知予开口,红啵啵就抢先回答了小王的疑惑:“你傻呀,电视剧在官宣之前任何决策都是要保密的,绝对不能对外宣扬。” 陈知予点头,煞有介事道:“对,所以你们也要守口如瓶,我还签了保密协议呢。” 睡衣三人组同时点头啊点头。 红啵啵眼神最好,率先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照片,询问道:“这谁呀?” 加菲猫和王三水也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陈知予有些诧异,反问:“你们没见过他么?他经常来咱们酒吧。” 三人摇头啊摇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 不应该啊。 陈知予提醒道:“他每次来都坐在那里。”说着,她抬起了手,朝着东边落地窗前的那个位置指了过去,“每次都只点一杯柠檬水。” 三人继续摇头啊摇头,依旧毫无印象。 陈知予:“……” 合着只有我见过么? 红啵啵从桌子上拿起了照片,仔细打量了一番,语气笃定地开口:“我真的没见过,最起码我值班的时候他没出现过。” 王三水接过了照片,也认真看了看,道:“我要是见过他,早问他要电话了。” 陈知予:“……” 好他妈的有道理。 加菲猫也接过照片看了看:“我值班的时候也没见过他。” 随后,三人同时看向了陈知予。 事实证明,只有陈知予值班的时候,他才会来。 红啵啵微微眯起来了眼睛,话里有话:“你和他很熟么?” 陈知予立即否认:“不熟,只说过几句话。” 加菲猫继续审问:“那你为什么要私藏人家帅小伙的照片?” 王三水:“刚才你还一直盯着人家照片看!” 陈知予无奈:“是那个贵妇给我的。”她不慌不忙地说道,“谈场地的同时顺便向我打听打听这个小伙子,他们公司的星探看中他了。” “哦~”三人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知予心累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此事,直接换了话题:“你们仨还睡么?” 加菲猫:“还睡什么呀,一点都不困了。” 陈知予想了想,道:“要不今天中午吃火锅吧?” 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本打算中秋节一起吃火锅,但今天刚好大家都没事,她就想着把计划提前,中秋节那天还能再吃一顿。 三人并无异议,吃火锅的决策被全票通过。 随后陈知予开车带着他们去了趟超市,大家一起买了火锅食材,又顺便买了生活用品,回来后搬出了电磁炉,聚在一起吃了顿久违的火锅。 吃完饭,睡衣三人组上楼补觉,陈知予去了趟负责管理酒吧街的物业部,一口气交了一年的租金。 酒吧街紧邻光和广场,租金不是一般的高,并且还在连年递增。 陈知昂当年盘下南桥的的时候,还是陈家的大少爷,开酒吧就是图一乐呵,当时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于是乎大手一挥盘下了整条街上面积最大的一间门面。 其他的门面都是连在一起的,唯独南桥是独栋,并且是独栋二层小楼,所以它的租金也是一骑绝尘的高。 南桥刚开业的时候,租金还是一年二十万,十几年过去,已经涨到了三十五万。 之前陈知予穷,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只能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的交房租,现在她卡里有钱了,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不是物业规定最多只能交一年的,她能一口气把卡里的一百五十万全交完。 未来一整年,她都不用再担心南桥会倒闭的事了。 离开物业的时候,她的步伐无比轻盈,虽然依旧怀揣着对和尚弟弟的愧疚,但是吧,如果她不答应贵妇的话,救不了南桥。 回到南桥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一点,红啵啵出门工作,她在一间淘宝运营公司找了份当模特的兼职,摄影师和她约了今天下午两点拍照。 六点多的时候,加菲猫出发,骑着他的小电动车去五公里外的某家酒吧当调酒师。 今天轮到王三水值班。 酒吧里依旧空空荡荡,王三水闲着没事干,于是开启了直播,直播内容是唱歌。 酒吧里面有个小舞台,他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吉他,对着面前的话筒和手机深情演唱。 唱的都是自己写的歌,正儿八经的原创曲目,好听是好听,就是没什么人气。 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陈知予去了一趟小王的直播间,给他刷了两个火箭,随后她拿着笔和本,坐到了门外。 倒不是嫌弃小王吵,而是为了盯“小和尚。” 她不知道“小和尚”是否被隔壁酒吧录用了,更不确定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出现。 如果他只会在她值班的日子出现,那么还要再等几天才能行动。 在等“小和尚”出现的同时,陈知予开始列未来三个月的计划。 首先是小王、小红和加菲猫,三人最近挺幸苦的,等剧组来了之后,她就有理由给他们发个大红包,让三人好好的放个假。 其次是酒吧经营问题,现在她有钱了,可以找个靠谱的营销公司了。 然后是,和尚弟弟…… 他叫什么来着?季疏白是吧? 这名字确实很有诗意,写出来应该也挺好看吧? 鬼使神差的,陈知予忽然想把这三个字写出来看一看。 室外空气微凉,陈知予将本子新翻了一页,提起了笔。 她写得很认真,甚至拿出了年少时和国内顶级书法家学习书法时的劲头,仿若只有铁画银钩般的字迹,才配得上这个好听又好看的名字。 然而她的最后一笔还未落,头顶忽然暗了一下,小王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干什么呢?” 陈知予吓了一跳,手一抖,最后一横拉出来好长,破坏了整体美感。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抬头:“你干嘛呢?”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小和尚”出现了,正路过南桥门口,距离他们只有几步远。 正在这时,小王盯着陈知予的本子,念道:“季、疏、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季疏白的脚步忽然一顿,轻轻舒了口气,看向了陈知予。 小王:“这谁呀?你干嘛偷偷摸摸写人家的名?” 季疏白浑身一僵,薄唇紧抿,耳尖微红,眸光却漆黑明亮,如藏星光。 陈知予无比尴尬,感觉像是偷看人洗澡却被逮了个正着。 然而这还不算完—— 小王:“男的么?你思春了?” 陈知予:“……” 作者有话要说: 季疏白内心os:老婆在偷偷写我的名字,一定是想我了。 * 王三水:“把老板娘思春打在公屏上。” 陈知予:“王三水,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 王三水:“说得好像你发的起工资一样。” 季疏白:“奖励,奖双倍工资。” 王三水:“谢谢老板!我会再接再厉的!” 陈知予:“……” * 小红和加菲猫不在的时候,小王优先获得升职加薪的权利【狗头jpg】 第7章 如果不是担心会把和尚弟弟吓跑,陈知予一定会当场拧掉王三水的头。 倒不是觉得丢人,而是担心会打草惊蛇。 万一和尚弟弟发现了她现在正对他图谋不轨怎么办?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还怎么挣? 咬了咬牙,她故作淡定地合上了笔记本,镇定从容:“我就随便写写。” 说话时,她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王三水,但却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季疏白。 “小和尚”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这就害羞了? 也太清纯了吧? 陈知予的内心忽然冒出来了一股深深的负罪感,感觉自己像是个阴险腹黑的恶霸,正在筹谋着该如何欺骗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王三水丝毫没看出来老板娘是在假装淡定,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不堪一击的谎言:“随便写写?您这字体都能去参赛了,还随便写写?” 陈知予:“……” 王三水:“说吧,到底是哪个男人这么让你牵肠挂肚?” 不喜欢打听老板娘八卦的原创歌手,不是好服务员。 司马昭之心彻底被揭露,陈知予杀了王三水的心都有了,但是她根本顾不上去跟王三水计较,忙不迭看向了季疏白,不得不跟他解释:“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好看。” 只是因为好看? 没有、想起来什么? 季疏白抿了抿唇,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无悲无喜地回了个:“嗯。” 陈知予的喉咙一噎,再也说不出来第二句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样,她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好像之前干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才把他逼成了这幅看破红尘的样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看到“小和尚”的眸光忽然暗淡了一瞬,就在她说完“觉得你名字好看”的那一刻。 气氛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陈知予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对,但是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季疏白走了,头也不回地朝着隔壁酒吧走了过去。 望着和尚弟弟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陈知予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这个弟弟,不好搞啊。 三百万的生意,果然不好做。 就在她为了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发愁的时候,王三水忽然问了句:“他就是季疏白?” 陈知予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三水:“你俩很熟么?” 陈知予摇头:“不熟,一点也不熟。” 王三水深表怀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渣过他?” “……”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陈知予再次叹了口气:“我真的跟他不熟!” 王三水:“那为什么人家看你的眼神幽幽怨怨的?” 陈知予一愣:“有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那眼神是幽怨?不应该是清心寡欲么? 王三水斩钉截铁:“绝对有,你信我,我比你了解男人。” 陈知予:“……” 我竟然无言以对。 王三水又挠了挠头:“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忽然灵光乍现,“他不就是贵妇给的照片上的人么?” 陈知予:“嗯。” 王三水:“你俩怎么认识的?” 陈知予:“我不是说过了么,他经常来咱们酒吧。” “他只在你值班的时候来,看你的眼神又带着幽怨。”小王明察秋毫,当即下了定论,“承认吧渣女,你就是渣过人家,并且渣完就把人家忘了!” 陈知予:“……” 虽然你在胡说八道,但我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小王的推理过于完美,陈知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我真的渣过他么? 然后她陷入了回忆,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过往的二十八年的人生,最终确定,她真的不认识这个“小和尚”,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她就算是渣过人,也不至于去渣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吧? 随后陈知予斩钉截铁地保证:“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他,现在也是一点都不熟。” 小王依旧深表怀疑:“那他为什么只在你值班的时候来?” “我怎么知道?”陈知予心累不已,干脆直接换了话题:“你来找我干嘛?” 小王:“问问你吃饭不吃,吃的话我去把中午剩下的菜炒一下。” “吃。” “那我去做饭。”小王转身就走,然而就在这时,陈知予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追问“你今年二十四了是吧?” 小王停下了脚步:“是啊,怎么了?”他的双眼忽然一亮,“本命年有双倍奖金么?” 陈知予毫不留情:“你想得美。” 小王:“……” 陈知予没跟他废话:“如果,我说如果啊,忽然有一天,有个比你大的女人想要追你,她该怎么做你才会心动。” 小王不假思索:“怎么做我都不会心动,性别不达标。” “……” 对不起,是我不严谨了。 陈知予只好修改了一下条件:“如果换成一个比你大的男人呢?” 小王:“给我五百万,别说心动了,让我动哪我动哪。” 陈知予:“……” 好他妈的现实。 小王:“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知予摇头。 小王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陈知予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隔壁酒吧。 胜柏酒吧的生意不错,是这条街上除了南桥之外存在年限最长的酒吧——一年零十一个月,即将打破两年必倒闭的魔咒。 胜柏的位置虽然和南桥不相上下,但是隔壁老板有钱,是个不愁衣食的富二代,营销推广做得相当不错,各大媒体平台投放广告,还和好几位粉丝量破百万的短视频博主有合作,现在已经成功晋升为了东辅市著名的网红酒吧。 对比隔壁的热闹非凡,空无一人的南桥实在是过于冷清,甚至透露出了几分凄凉。 胜柏门口也摆着几张桌子,屋内外皆座无虚席。 没过多久,陈知予就在灯红酒绿与重重人影中看到了季疏白的身影。 胜柏的装修有点夜店风,金属与朋克气息浓重,一派混乱人间的画面。 在这副狂野又混乱的背景中,季疏白像极了无意间坠落凡尘的谪仙,丝毫不沾染凡尘俗气。 也只有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才会有这种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与高贵。 只可惜现在家道中落了,大少爷成了端盘子送酒的服务员。 不过,贵气仍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已经有好几位女顾客问季疏白要联系方式了,并且还全都是肤白貌美的女人。 但是季疏白无一例外地全部拒绝了。 陈知予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中,不禁在内心感慨:果然是个不近女色的小和尚。 没过多久,小王来喊她吃饭,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回了酒吧。 吃完饭,小王继续直播唱歌,陈知予没再出去,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那个位置上,联系了几个营销公司。这几个公司都是她早就相中的,但一直没钱,所以无法着手落实,现在终于有钱了,可以开启新的事业版图了。 和营销公司的业务员订好了见面时间后,她又去了趟仓库,清点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库存。 九点多的时候,红啵啵回来了,陈知予还没走,她有些意外:“你今天不是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了么?” 她口中的熊孩子是陈知予的学生,今年七岁。 陈知予也和其他三人一样,有兼职,并且身负数职,一三五晚上去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上钢琴课,周二周四去给另外一家的小千金上国画课,周六周日晚上来酒吧值班,白天要是不忙,还会接点翻译的工作,不过都是些笔译的零活,可以在家办公,一篇一结账那种。 那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特别调皮,就没有一节课是好好上的,调皮捣蛋一把好手,每节课都在挑战陈知予的底线,甚至让她产生了一辈子都不生孩子的想法——万一生出来一个同款熊孩子,她一定会死于心力交瘁。 想起来这小孩陈知予就就疼,叹了口气,回道:“他今天去上马术课了,暂停一节课。” 马术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常见的兴趣爱好之一。 七岁正是学骑马的好年纪。 提起“马术”,陈知予的语气十分平淡,红啵啵和王三水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换了话题。 王三水怀抱吉他:“我给你俩唱一首新歌吧!” 红啵啵:“好呀好呀!” 陈知予也挺捧场:“唱吧。” 王三水立即对着话筒开启了深情演唱。 在场唯二的观众都很赏脸,专心致志地欣赏小王同学的表演。 小王的新歌还是首情歌,曲风和之前创作的歌曲一样,带着淡淡的伤感。 受过情伤的人,创作出的歌曲,多少都会带着点伤感。 陈知予边听边跑神,倒不是因为歌曲,而是因为“小和尚”,她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自然而然地和“小和尚”搭讪。 小王同学的演唱都已经结束了,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小红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回神。 不确定“小和尚”几点下班,陈知予只好等待,坐在窗户口,一边在心里策划等会儿的搭讪步骤,一边观察隔壁酒吧的动态。 凌晨十二点半,季疏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知予的视线中,看他是在朝着街尾走,陈知予确定了,他下班了,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匆匆跟小王小红打了个招呼就走。 她离开酒吧后,小红奇怪地问小王:“她今天怎么了?” 小王沉思片刻,结合今天的种种迹象,给出答案:“大概率是,思春了。” 小红:“???” 陈知予走出酒吧的时候,季疏白已经走到了街口,不过她也没急着去追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前,开门上车,挂档踩油门,徐徐地朝着沿着人行道朝前走的“小和尚”开了过去。 开车之前,她还特意打开了副驾驶那一侧的车窗。 即将开到季疏白身边的时候,她缓缓降低了车速,故作惊讶地看向了窗外的俊美少年:“这么巧?下班了么?” 好在五菱荣光的车身比较高,不然她根本看不到季疏白的脸。 季疏白脚步一顿,扭脸看向了副驾驶的车窗,微微蹙起了眉头,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不安。 陈知予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戒备之情,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花大姑娘。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调戏小媳妇的臭流氓。 心头再一次地升起了一股想要把王三水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咬了咬牙,她情真意切地解释:“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写你的名字,只是因为那三个字好看而已,不是因为觊觎你,你别多想。” 季疏白眸光一凝,下一秒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启唇,言简意赅:“我知道。” 可是你好像比刚才更不高兴了。 看着和尚弟弟棱角分明、如冰雕般清冷的侧颜,陈知予的内心相当惆怅。 是因为自己的话诚意不够么?所以让和尚弟弟的戒心更重了? 为了让他放下戒心,不把自己当流氓,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吧,我只把你当弟弟。” 季疏白攥紧了双拳,神色更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素不相识,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 “……” 素不相识? 小伙子你是不是太无情了? 人生头一遭,她被一个清心寡欲的“小和尚”不屑一顾了两次,自尊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击。 人都有好胜心,陈知予的好胜心瞬间就被这句“素不相识”激发了。 钱不钱的已经无所谓了,贵妇就算不给余款她也要跟这个姓季的刚到底—— 三个月内,拿不下你这个臭和尚,老娘跟你姓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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